科学精神与认知局限

张靖笙

     科学的决策来自理性的认知，而认知首先要基于真实的信息，这应该是一个常识，可是在现实的人类社会中，什么是科学，什么是理性，什么是真实，我们每个人的认知结构是不一样的，所以对科学、理性和真实的认识都不一样，于是往往一个观点被一些人认为是天经地义的，而同时被另外一些人认为是荒谬可笑甚至离经叛道，这都很正常。

先来探讨科学，可以说当今人类世界是科学文化大行其道的世界，要是谁被贴上反科学的标签，那几乎等同于犯了反人类的严重罪行了，可往往问题就在于，凭什么某某人说的是科学，反对他的就不科学了？所以很多时候我们看到的是把科学当成结论引发了大量激烈的争论，而这种争论发展到最后彻底背离了科学的精神和理性的原则，演变成在外人和后人看来啼笑皆非的闹剧，而可悲的是我们很多人却常常陷入这种闹剧中的角色，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地表达很多似是而非的见解和观点。

       我尊重科学精神，也相信科学的力量，但不迷信那些言之凿凿的科学论断，科学精神的本质是承认对世界的无知，对任何论断保持质疑才是最符合科学的态度。常言道眼见为实，建构主义者强调具身认知，可我们亲身认知的往往也不见得是真实的，网上总结了人有九个认知层次：1、最底端，只知好恶；2、墨守成规；3、认识到规矩的局限性；4、明是非，知大体；5、认识到是非的局限性；6、认识到现实资源的有限性；7、认识到人的发展性；8、认识到人性和社会规律；9、认识到人生的至高意义与价值。不管在哪个层次，我们都不能说所认知的就是绝对的真实或者真理，道可道，可说出来的则非恒常不变之道，每个人都只能陈述自己的认知，但不应该坚持要别人接受这就是真实！

叔本华说过：“你不可能在别人身上看到比自己更多的东西了”，自我使我们可以和外界万事万物加以分辨和区别，这是人类认知能力的基础，而人类因为自我意识而拥有这样的认知能力。这是我们文明进步的基础，然而有利也有弊，我们难免因为自我而自大和傲慢，自我和欲望结合也催化了自私，于是我们也常常因为自私而偏见和狭隘，这毫无疑问是认知的局限。

     叔本华这句话明显不适合古代的圣贤和今天的数学家、科学家，他们常常忽视了自己的存在，并且努力降低自我的影响，老子说：“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那些能折服我们的圣人，往往就是那些无私无我的人，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所以我们追求科学的精神，就是想办法克服人性中的自我和自私，而这些圣人能折服我们的地方，往往不是他们所掌握的认知，而是他们忘我、无私、无畏、大智、大慈、大悲、大勇的人格。

     根据佛学，人类起心动念最小的时间间隔约是13毫秒，其实不用凭生理和心理学家的研究论证，凭常识我们也可以明白人的感知能力是非常强大的，而我们的认知却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把我们感知到的绝大部分信息都过滤掉了，一方面主观上我们往往只看到自己内心所相信的东西，另外一方面客观上我们也无法认知到电光火石的刹那之间更多的事物变化。

     我常常在想，为什么那些致虚极守静笃的圣贤之人可以看到远比我们多的宇宙奥秘，我认为可能是他们彻底放下了自我，也就根本上突破了认知漏斗的局限，他们可以让自己的身体成为一个全知全能的接收器，全息地感受万千世界变化的讯息。当然这种想象可能是不科学的，但我也找不到更科学的解释，我们不能因为科学而否定神奇的存在，因为科学可以解释的事情还是太少了，凡事过分坚持科学的证实也会大大限制了我们的认知能力，只会让我们沦为一个自以为是无知无趣的人。

     智能区分了你我，慧能模糊了界限，承认无知的科学精神是必需的，突破认知局限的努力也是必要的。知耻而后勇，得智而后勇，慈悲而后勇，无知者才能无畏，我认为无畏就是科学认知对人生的至高意义。

(2020年12月10日初稿，如需引用，请注明出处)